在一年之中寒冷的1月底，经济导报记者从北京向西飞到哈萨克斯坦繁华的城市阿拉木图，再从阿拉木图向北飞往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俯瞰之下不是白雪皑皑的雄伟雪山，就是无边无际白茫茫一片荒原。这里1月低温度可达零下30摄氏度，“呵气成冰”。
    然而，在白雪掩盖之下，阿斯塔纳有全球大的“大帐篷”，高达150米的可汗沙特尔——哈萨克这个昔日游牧民族心目中的图腾。作为商业中心，“大帐篷”里顾客游人如织，的服装、土尔其的家具、日韩的电器和化妆品、美国的麦当劳和印度餐饮、儿童游乐场、各种伏特加酒，还有联想笔记本等电子产品。
    哈萨克斯坦与有1738公里边界线，这个272.49万平方公里的全球内陆国、拥有1700万人口。哈萨克斯坦是丝绸之路上一个与有漫长交往史的古老国度。8~13世纪，许多哈萨克部落学汉语和儒家思想；清朝皇帝寄给哈萨克统治者的信件用满语、汉语、蒙语、突厥语书写。
    过去，高高的天山、帕米尔、喜马拉雅山脉和沙漠，隔开了欧亚两个文明区域。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开辟的丝绸之路，带来近千年的移民和文化交流。丝绸之路经过哈萨克斯坦南部，商人们穿过辽阔的哈萨克斯坦草原安置驿站，逐渐成了商队客栈和村落，发展成城市。然而，15世纪末地理大发现，加上蒙古破坏性入侵，丝绸之路衰落。
    如今，复兴丝绸之路，是哈萨克斯坦利用巨大的过境运输潜力并成为大陆贸易中心的机会；也是为大量商品开辟的又一条进出口通道，是发展西部经济的机会。
去哈萨克斯坦：有哪些投资机会？
    理2014年12月访问哈萨克斯坦期间，与哈理马西莫夫达成共识，发展改革委与哈萨克斯坦投资与发展部牵头，共同推进中哈产能与投资合作。2014年12月底，中哈产能合作次对话初步确定了16个早期收获项目和63个前景项目清单；2015年1月8日，中哈产能合作第二次对话形成了第二轮早期收获项目清单共计22个。
    2015年1月28日~31日，发展改革委副主任王晓涛带队前往阿斯塔纳，展开中哈产能第三次对接会议。170多名中方企业家与200多名哈方业主在矿产冶金、能源和石油加工、机械制造、建筑和化工、交通基础设施与物流及农业与轻工业5个领域展开产能对接，形成了第三期早期收获项目清单，确立了40多个早期收获项目。中哈双方金融机构也就多种融资形式展开了探讨。
    石油管道用螺旋焊管项目，项目用地已经落实，但由于哈方市场需求只占5~10%，中方希望哈方制定制造标准，协调油气输油管道未来签署长期协议；建立聚苯乙烯工业园区的项目已经签署备忘录，工作场地已确定；一个PPP机制的合作项目确定不能纳入名单项目，哈方欢迎大家去投标；哈方希望阿拉木图新机场项目能纳入合作议程，中方表示需要详细论证；炼金矿项目，基础设施配套已经比较成熟；4000公里的中哈输电线项目，不仅建立走道，还要建设电厂，涉及的不仅仅是融资问题……在1月29日举行的第三次中哈产能和投资合作对话会上，中哈双方就早期收获项目及额外项目展开热烈讨论。
    吸引投资者的是半年前哈萨克斯坦推出的新政。2014年6月，哈萨克斯坦统纳扎尔巴耶夫对该国吸引外资的政策做出了重大调整，希望鼓励经济优先领域投资。列入优先名录的投资法人，可以获得免缴关税、实物赠予的优惠；进口的技术设备、成套设备和技术设备备件以及原料或材料，多可以免征5年进口关税；还可以临时无偿使用土地或属于哈的财产，随后财产将无偿赠予。对投资者建筑安装工作和采购设备的实际花费给予30%的补贴；享受投资补贴，使用外籍劳务不受配额限制，电价、水价、燃气价格至少5年不变。此外，投资者还可以和哈萨克斯坦授权机关签订投资合同，后者保证协助该国企业采购投资者生产的产品，还有“投资监察员”保护投资者权利和合法利益。
    但是，只有列入哈萨克斯坦政府批准的优先种类名录中的项目投资才能获得优惠，而且所有优惠仅给予哈萨克斯坦的法人。如果企业要想获得这些优惠，就必须先在哈萨克斯坦境内注册法人。
    2015年~2019年，哈萨克斯坦政府提出重点发展黑色冶金业、有色冶金业、炼油、石化、食品、农药、工业化学品、交通工具及其配件和发动机制造业、电气、机械制造、建材、航天工业等16个行业。
    事实上，全球金融危机前10年，哈萨克斯坦处于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GDP年均增长10%，经济实力是中亚五国量的2/3。自1992年哈萨克斯坦从前苏联独立至今，该国人均月工资约670美元，人均GDP1.3万美元。
    不过，石油工业才是哈萨克斯坦的支柱行业。包括石油在内的矿产品占该国出口的75%，石油收入占财政收入半壁江山。国际油价下跌拖累经济增速，急需完成经济结构向制造业的转型。是哈萨克斯坦出口国，进口则排在俄罗斯之后位居第二。中哈两国贸易额占整个中亚地区与贸易额约70%。
    发展改革委宏观经济研究对外经济合作办公室为此次出访阿斯塔纳的中方企业家们编写的《出访指南》指出，哈萨克斯坦吸引外资的优势在于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宏观经济和政局稳定；而劣势在于加工业缺乏技术人才，基础设施薄弱，国企强而民企弱，资源利用率不高而能耗大，经济协调体系不发达，不良贷款率较高。
    到目前为止，中哈开展的项目有阿拉木图州莫伊纳克水电站、巴甫洛达尔铝厂、阿克套沥青厂、“哈萨克斯坦西部-西部”输油管道、跨境天然气输气管、哈中霍尔果斯国际边境合作中心等。
    “哈萨克斯坦对的重要性，会随着亚欧交通走廊计划的实施和未来的-中东和-南亚能源走廊计划而日益增长。而哈萨克斯坦则需要引进公司实施工业创新发展计划，开办联合企业以发展进口替代生产。”哈萨克斯坦统战略研究所所长布拉特·苏尔丹诺夫在《哈萨克斯坦人看》一书里这样分析。
融资：来哈投资的道坎
    “我们来之前就看好了项目清单里与我们业务相关的项目。”在2005年~2009年建设了阿斯塔纳当时的建筑——北京大厦，北京建工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国际工程部经理助理麻树龙1月30日对经济导报记者表示。从那时起，他们对哈萨克斯坦的当地建材供应、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环境和风险都有了丰富的经验。
    “以前遇到的问题主要是工作签证比较困难，中方技术工人申请签证时间需要半年以上。工程需要懂技术的工人来施工，哈萨克斯坦当地人宁愿当司机、秘书，不愿到脏苦累的现场施工。从当地寻找劳务支持，往往工期和施工质量得不到保障。当地一些供应商也会有违规、不守信誉的事情发生。”麻树龙说，虽然有种种不如意，但他们看重的是这个的潜力。
    “上午我们签了一个项目备忘录，是在北哈萨克斯坦州建一个交通物流中心，合同金额1亿美元，对方提供80公顷土地。”麻树龙表示，下一步还要落实资金、设计、施工。他认为，作为“一路一带”的基础设施项目，交通物流中心是政府比较支持的项目，但哈方缺资金、缺承包商，而北京建工将作为承包商的角色帮助哈方融资。
    “我们希望在融资方面得到政府和金融机构的大力支持，希望在‘丝路基金’下做出我们的贡献，但目前我们还没搞清楚‘一路一带’项目下融资优惠的明确政策。如果按以前传统的融资方式，中方金融机构需要外方提供强有力的担保，那么这个项目会挺困难，因为哈方恰恰提供不了强有力的担保，他们没有那么多资产。”麻树龙表示。
    “是否可以就项目的收益率来融资，与哈方成立SPV特殊目的项目公司？双方政府能不能支持这种融资方式？我们会很积极地与政府和金融机构去商谈落实。”麻树龙表示。
    麻树龙此行还洽谈了另外3个项目，包括滑雪度假村、湖畔沙滩度假村、考古城等。他表示，“一路一带”政策如何落实，有哪些具体的配套措施，哪些项目是和外方重点支持的，希望政府和金融机构尽快明确细则。
    “第三次产能对话会选择的主题非常好，我们这些产能都是哈方急需的，当地的基础设施也比较落后，与哈萨克斯坦在产能、经济结构和供需上存在着明确的优势互补，对的经济转型、产能转移都会有很大的帮助。”麻树龙表示，哈萨克斯坦当地没有很正规的建筑公司，当地大建筑都由外国公司建设，建筑公司在此有一定市场，虽然要面临和土耳其、韩国企业的竞争。
    同，来自广东的明阳新能源投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一位不愿具名的董事告诉经济导报记者，该公司这次来哈，主要是看看金融机构对于商谈的项目如何支持，他们再加以借鉴。“我们暂时还不熟悉哈萨克斯坦金融机构的模式，因为我们也是刚刚走出来。利率方面还是国内机构有竞争优势，我们非常希望得到他们的金融支持。”该董事表示，该公司希望在哈开发700兆瓦的风电和200兆瓦的太阳能，合作伙伴已在初步接洽。有一个100兆瓦的风电项目马上就要申请购电协议，但没有进入哈国能源部支持的盘子里。
    “我们可能要依照当地政府的规定和实际的额度要求，改成可操作的投资计划。可再生能源虽然是哈萨克斯坦鼓励发展的方向，但毕竟这个用电需求不大，他们每年有规划配额，不是你想投就让你投。这里发展潜力很大，但也需要该国政府相关电网基础设施配套。对投资者来说，能够有政府保障是的。”她说。
走出去：机遇与挑战并存
    会上，经济导报记者遇见了三角轮胎股份有限公司商用车及工程车轮胎销售执行裁姜荣生。他对经济导报记者表示，该公司与哈方刚对接半个月，哈方合作伙伴目前没有该国轮胎市场的基础数据，因此不能计算轮胎需求，确定项目的规模。
    据姜荣生介绍，哈萨克斯坦缺乏生产轮胎的橡胶和合成胶资源，要从和俄罗斯进口。因此，轮胎在哈是空白产业，产品占据40%的市场，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产品占50%以上。
“米其林都不多，就一点诺基亚，这个市场潜力很大。”姜荣生表示，由于哈萨克斯坦与俄罗斯等是关税同盟，挤进哈萨克斯坦市场也就进入了其他几个的市场。不过，这些的轮胎出口到哈免交11.7%的关税和12%的增值税，而企业这些税都要交。
    “国内轮胎产能已经过剩，轮胎企业的市场早就国际化了，现在是要生产走出来。哈国缺的是技术和产能，用技术在这里生产轮胎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要核算当地的用工成本、物价指数、签证约束等，将市场调查报告做好。如果哈国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真能落实10年不变，那还是很不错的。”姜荣生说。
    这次，像姜荣生这样前来探路的企业不少。1月28日，经济导报记者在阿拉木图机场转机时遇见了来自河北的建材企业华德集团销售经理吴长江。当时他对于在哈投资心里完全没谱，疑虑重重，说得多的一句话就是：“作为民营企业，我们担心的就是产品卖不卖得出去，钱能不能收回来，能不能在这里活下去。”
    会后再见吴长江，他变得很乐观：“哈方对建材的技术、模式和理念，还停留在上世纪80~90年代，没有引进现代金融服务。这里年融资成本17%，反过来看我国金融服务有优势。实地考察了他们的建材市、建筑工地、仓库，看了价格、技术、技术能力后发现，企业的综合优势很强，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的市场上活得很好。”他在会上偶遇结识的哈方合作伙伴有当地的资源、销售能力，只是缺资金、缺产能、缺技术，而这恰恰是企业有的。
    带领一群企业家来哈洽谈的建筑材料联合会国际合作部主任丁立忠对经济导报记者表示，目前企业“走出去”主要是铁路基建，“3年以后，高铁和火车站周边肯定会聚集起村庄和人群，需要盖大量的建筑。建材是全球种类齐全、产业链完善、水平、产量的，‘一带一路’将是产能集中释放的好机会。建材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所以外国一定会欢迎，签证一定会顺利。”
    丁立忠对经济导报记者表示：“中央意图很明确，以基础设施为牵引，以产能合作为抓手，以金融合作为支撑。企业走出去，要在国外直接设厂，国内是部经济，用国外的材料和人力，输出装备、资金、管理。”他认为，中亚、非洲这些涉及“一带一路”的工业水平还处于1.0阶段，德国工业4.0的水平承接不了，承接2.0、3.0的工业水平合适。
    “我们这次来的收获，是国内的企业家一下子接触这么多哈方业主，中哈两国搭建的这个交流平台，是任何博览会和国际会议都比不了的。同时，这也给中方不同行业的人提供了交流平台，每个走出去的企业都有自己的经验，企业要走出去，下游产业链也得跟得上。”丁立忠说。
    “王晓涛主任说得好，我们的雪球滚到？终还是要滚到市场里边去，滚到企业里边去。企业才是市场主体，政府要把平台搭好，如果还能把底下的通道设计好就更好了。”丁立忠希望政府搭建行业细化通道，将涉及税收、技术标准准入、劳工等多方面的政府管理部门结合起来。他提议以中方产业园的方式，统一去和外方谈财务、税收、法律，解决企业后顾之忧。
    “过去对外资企业招商有很多优惠条件，现在我们企业要走出去，政府也应该提供更多服务。企业遇到困难时，政府部门应该想办法保障企业的利益，靠单个企业自身的力量太薄弱。理说‘大众创业’、‘万众创业’，宏观经济政策还需要微观化。”丁立忠强调，“经营性风险，由企业来把控；系统性风险，由政府帮我们把控。”
    事实上，企业走出去，风险是一个避免不了的话题。一位在哈萨克斯坦经营20余年、不愿具名的商人对经济导报记者表示：“好多矿产、化工、交通能源项目必须融资，但很多企业投不了，因为风险掌控不了。项目有没有产出，能不能赚钱？即使赚了钱，外方何时能还款？”他表示，金融机构投在这方面的资金是有限的。“有知情人跟我说，哈方表示，企业转移产能没问题，但是在哈生产的产品，必须销到去。可是本来这些产能过剩产品的市场就是饱和的，怎么能生产后再发到去？”
    他举例，有人想150亿美元上一个火电项目，然后把电输到去。但是现在新疆和内蒙古都在大量上电厂，自己生产的电还用不过来，不太可能用哈萨克斯坦过来的电。哈萨克斯坦地广人稀，工业不发达，用电多的是矿产资源开发和冶炼。“像这样的项目，三、五年内肯定上不了。”他说。
走出去：语言文化不是小问题
    “哈方的业主看到我会俄语，就一群人把我团团围住，一个个向我解释他们的项目。例如有一个哈方的研究要做保温材料，冬季寒冷的哈萨克斯坦对保温材料的需求很大，这个项目不错。我拿着中方负责人的名片，听到不错的项目就给一张名片，让他们会后去找他。”在产能对接会第三组担任中方翻译的张俊杰告诉经济导报记者。
    张俊杰在中俄翻译行业已经工作40余年。他表示，与会有些年轻翻译知识面比较窄，对此次五大产能对接领域的知识和术语不熟，有些内容难以说清楚。
    “哈萨克斯坦招商引资政策、方向，6大产业在税收、土地政策方面都有哪些具体的优惠政策，这个必须说清楚，这样咱们才能够去和哈方谈项目。现在确实存在语言障碍，一旦到高水平的交流就费劲了。”张俊杰表示，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以来，政府和民众太重视英语，学俄语的人变少了，而且一度不太好找工作。
    但他表示，随着企业频繁到独联体投资，对俄语翻译的需求量日益上升，保利集团、中石油等大型国企的俄语翻译水平和收入都很高，三一重工、厦工、徐工这些和俄罗斯有关系的大企业，都已经开始重视翻译问题，在中亚从事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人俄语水平也普遍较高。
    “随着与中亚、东欧等前苏联经济交往的增加，年轻俄语翻译的经验和知识也会增加，企业一旦有这个需求，这个市场就起来了。”张俊杰表示。
    目前，在阿斯塔纳、卡拉干达和阿克托别都开设了孔子学。哈萨克斯坦与的人文和文化联系逐年扩大，每年都有近万名哈国学生到留学，也有上千的学生到哈国留学。
    此次阿斯塔纳的地陪导游，就是一个黄头发、白皮肤、深眼窝的籍哈萨克族小伙，在欧亚大学读国际关系研究生。来自乌鲁木齐的他，竟会说哈萨克语、汉语、俄语。原来在新疆时他只会说哈萨克语，2011年来哈留学后，他很快就学会了哈萨克语书面文字，学会了俄语，还拿到了哈萨克斯坦的绿卡。据他说，像他这样的情况在哈不少。
    作为汉学家的哈萨克斯坦凯纳尔大学教授哈菲左娃，曾在上世纪60年代留学。据她介绍，现在哈萨克斯坦正在掀起汉语热，牢牢占据继英语后的第二位。现在哈萨克斯坦所有公立大学和大型私立大学都教授汉语，但是缺乏高水平的汉语老师和教学参考书。
    “开展文化对话是困难得多，因为它需要宽容、谅解和一些相互让步，这需要时间和耐心。”她说。